英超球队队徽和口号 足球运动的视觉设计：激情与艺术的完美结合，成就当代大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图片/视觉中国VCG、各足球俱乐部

足球比赛本身就是一场感官刺激和视觉盛宴，而其中的视觉设计则充分展现了激情与艺术在足球运动中如何相互结合、相互激发，足球历史如何如同现代战争一样充满辉煌与荣耀，并最终成为当代流行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1 > 21/22 法甲第 36 轮：巴黎圣日耳曼队徽出现在梅西身上

2>2019年2月22日，法国，雅高集团成为巴黎圣日耳曼球衣赞助商时出现其标识

3 > 2015年11月28日，法国，15/16法甲联赛，第15轮，巴黎圣日耳曼4-1特鲁瓦，工作人员举着圣日耳曼旗帜

4 > 2021年11月7日，英格兰，21/22英超联赛​​第11轮，阿森纳1-0沃特福德，建筑外墙上印有阿森纳的标志

5>2011-2012赛季队徽

具体到足球俱乐部的VI设计体系，其自诞生之日起就具有很强的图腾性，将一支球队的历史、文化、传统、荣誉等凝练、综合地体现出来，为这些内涵找到具体的视觉载体，并通过各种媒介进行传播和推广，从而凝聚球迷共识、表达球队精神、打造球队品牌。这使得足球俱乐部的队徽及相关VI设计充满图腾特征，其文化内涵和历史意义也更加深厚。

忠于当地和历史

著名足球队队徽最显著的一个特点就是对历史和本土视觉元素的运用。俱乐部队徽一方面利用元素叠加为队徽增添叙事性，另一方面利用本土元素扎根本土文化，从而与当地球迷紧密绑定。即便在足球文化走向全球、受到国际关注的今天，这种本土特色依然是俱乐部生存的基础，巩固了球队球迷这个基本受众。

6 > 巴塞罗那队徽

7>1993年至1999年的球队徽标

8 > 曼彻斯特：阿提哈德球场

城市与历史元素在球队VI中随处可见。巴黎俱乐部的队徽始终带着法国红蓝白三色组合和巴黎这座城市的象征。俱乐部是由来自居里兹兵工厂的工人创立的，“大炮”、“炮手”等军事元素早已成为俱乐部文化历史的一部分，并体现在队徽中。巴塞罗那俱乐部的队徽经过多次微调，但始终保留了巴塞罗那市徽和市旗中的重要部分：圣乔治十字和阿拉贡王国的皇家象征，其视觉效果始终保持着可识别性和稳定性。有时，俱乐部队徽会叠加多个地域文化象征元素，几乎成为堆砌，比如城市俱乐部的队徽：除了球队名称和成立年份外，帆船代表曼城，红玫瑰代表曼城所在的兰开夏郡地区，三条对角线代表流经曼城的三条河流，这些也是曼城队徽的一部分。多种熟悉且极具象征意义的元素叠加，形成了球队与当地球迷之间的一种“秘密语言”，获得了如同母语般自然的亲密感与默契。

此外，队徽的变迁也记载着球队的历史，是荣耀还是伤痛。在世界杯上，如果球队夺冠，队徽上就会加入一颗星形符号，成为镌刻在球队历史中的荣耀象征。世界杯决赛前，参赛球队都会准备印有星形的新球衣，在领奖时可以穿着。除了代表荣耀的星形，曲折的历史也体现在队徽上。1993年利物浦（俱乐部）队徽中，盾牌左右两侧分别点亮了一支火炬，代表1985年的“海瑟尔惨案”和1989年的“希尔斯堡惨案”。直到2012年，这两支火炬才从队徽上移除，利物浦队徽也从简单到极致复杂，再回归简约设计，呈现出强烈的轻盈感。当所有的绶带、盾牌、火炬和皇冠都消失不见，利物浦最后的代表依然是利物浦城鸟——利物鸟，昂首挺胸，手握枝头，给人们带来激情与好运。队徽的变化，体现了利物浦足球俱乐部经历辉煌、跌入低谷、重回欧洲足坛巅峰的发展历程，其情感凝聚力与叙事性，将球队俱乐部徽标的视觉表现艺术推向了顶峰。

1-8 > VI 变化：1. 2002 年至今；2. 1888-1922 年；3. 1925-1930 年；4. 1930-1936 年；5. 1936-1949 年；6. 1949-1994 年；7. 1996-2001 年；8. 2001-2002 年

传统与现代的内在博弈贯穿于足球俱乐部VI设计，是足球俱乐部发展历程中永恒的命题。起源于战争语境的纹章学比普通的标志设计更具稳定性和排他性，强调世代传承与“原创性”。深受纹章学影响的足球队徽不惜借用条纹、衬线、旗帜等元素，让队徽更加复杂，凸显厚重的历史沉淀感。相较于商业品牌的标志和VI设计，足球俱乐部在队徽的处理上不仅注重时代潮流和先锋内涵，更注重历史传统，尤其是球队荣耀与珍贵记忆的沉淀与叠加。

20世纪下半叶，随着国际足球运动的兴起，足球俱乐部会徽整体设计由简而繁，是一个“加法”的过程。如1949年，阿森纳将原有简单的“AC”六边形会徽改为盾形，在代表球队起源的大炮下添加了伊斯灵顿地区的盾牌，并在下方添加了俱乐部新的拉丁文格言“团结带来胜利”的卷轴设计；同时，会徽的配色也由简单的红白组合变为红白黑绿交织，显得繁复华丽，引人注目。一些俱乐部还积极融入新获得的精神图腾，使球队的精神内涵更加丰富和富有活力，如曼联俱乐部小旗帜上翩翩起舞的“红魔”。对于1878年成立的曼联来说，“红魔”这个称呼是1960年法国球迷赋予他们的，并于1973年加入到队徽之中。1998年，曼联进一步将“红魔”标识深化到自身队徽的中央，并将其与曼彻斯特传统的船只、周围的丝带以及圆形的车轮等传统元素融为一体。

9-11 > 曼联俱乐部队徽的变化，从左到右：1978 年、1902 年、1998 年

进入21世纪，尤其是近十年来，由于时代潮流的变化、互联网的兴起以及商业化的需要，足球俱乐部也面临着修改队徽、改变视觉设计的挑战，而这种改变并不容易。2002年，为了保护商标版权，俱乐部推出了新的队徽，删除了队徽中装饰性颇强的丝带和树枝元素，还将哥特式的俱乐部名称改为无衬线字体。这一调整遭到了部分球迷的质疑：阿森纳独立球迷协会认为，这种现代设计忽视了阿森纳的历史和传统。球迷们可以非常敏锐地感受到“外来者”对本土文化的蔑视，或者说商业逻辑对球队传统精神的侵蚀，他们的自我认同并不属于球队的客户。如何更好地处理团队的历史传统与新的设计环境和业务需求，如何兼顾并平衡两种趋势之间的博弈，也成为团队VI设计乃至运营理念革命的重要课题。

近十年来，绝大多数顶级球队都对队徽进行过调整。不过，多数变化还属于可控范围内的微调。例如多特蒙德俱乐部（）2012年、巴黎圣日耳曼俱乐部（）2013年、拜仁慕尼黑俱乐部（）2017年的队徽更改，基本都没有改变队徽布局、样式和色系，只是对标志的细节进行了调整。从中可以看出俱乐部在传统与现代之间的慎重选择和艰难平衡；而平衡传统与现代的另一种方式则是复古回归。无独有偶，利物浦、曼城、切尔西俱乐部（）均采用了复古的​​设计，重拾二十世纪中期的简约风格。利物浦2017年的新队徽设计，与1968年的设计十分相似；曼城2016年的队徽则与1972年的大致相同；而切尔西2005年的新队徽则与1953年的经典队徽一脉相承。切尔西前首席执行官皮特·肯扬强调：“我们为切尔西的传统感到自豪，这个新队徽以20世纪50年代的风格为基础，我们是有意这么做的……我们的新标志不仅要体现我们的传统，更要代表我们的下一个100年。”

12 > 1970 年至 1972 年球队徽标

13 > 自 2016 年起使用的球队徽标

尤文图斯（Club SpA）和国际米兰（）成为队徽大变革的典范，贝帕·马洛塔是灵魂人物。2017年，也正是尤文图斯成立120周年，在马洛塔的带领下，俱乐部放弃了沿用多年的圆形队徽，采用极简的大写和小写J字母组成的完全颠覆性设计；同时，盾牌的圆形虽然被抛弃，但两个字母组成的几何形状依然是传统的盾牌形状，标志的设计理念从具象组合走向抽象概括。2018年，马洛塔出任国际米兰总经理，三年后的2021年，他推出了国际米兰新队徽：从传统的蓝、黑、金、白配色中去掉了金色，只剩下白、黑、蓝三色，视觉语言更加简洁明了，整体结构也更加简洁、扁平、几何。原本复杂纠结的“FCIM”字母简化为“IM”，更具延展性，力求在保留蓝黑忠实粉丝认可的历史传统的同时，覆盖全球更广泛的用户群体。

14>切尔西足球俱乐部队徽变化：1905年至1952年；1952年至1953年；2006年至今；1953年至1986年（顺时针）

无论是精心微调、回归复古还是大胆创新，总体而言，新世纪足球队徽设计依然体现了简约、抽象、扁平化的总体趋势，而队徽调整路线的差异则体现了球队在面对历史传统与当代需求的冲突时所选择的不同应对路径。可以预见，未来足球俱乐部队徽设计必然走向简约，但这种简约并非是对球队精神的修剪和对传统的忽视，而只能摒弃琐碎的修饰，凝练具体的形象，对球队精神进行进一步的概括和抽象，使其具有更强的历史穿透力和延展性。对于设计师和决策者来说，更换队徽是不可避免的，而这种改变几乎不可避免地会引发争议。改变的成败取决于他们是否很好地完成了任务，能否以设计的魅力获得说服力，为未来的足球视觉革命注入无限的可能性和持久的生命力。

探索未来

即便对于球队标志和核心、传统的视觉元素都十分谨慎，不少俱乐部却另辟蹊径，在核心VI之外，运用更加多元、流畅的媒介，丰富设计，凸显和延伸俱乐部文化。各大俱乐部的核心视觉元素和色彩语言，被复制和延伸到其他球队相关产品中，包括球场设计、球衣设计、球鞋设计、旗帜和口号设计、吉祥物等，用完整、全场景的视觉媒介，为自家球队营造视觉和感官体验。每赛季，新球衣、球鞋和各类海报设计都会成为球迷热议的话题，成为球队表达态度的舞台。

2020年我们与中国美术学院合作创作新年海报

除了这些较为传统的足球视觉延伸媒介，在近些年各俱乐部的视觉尝试中，多元媒介、跨界合作成为新的探索方向。巴塞罗那是一家在视觉艺术上独树一帜、大胆创新的俱乐部。巴塞罗那这座城市在2021年重新获得“世界建筑之都”的称号，它原本就是一座拥有深厚设计与艺术底蕴的城市，扎根于此的俱乐部善于利用体育场馆、地域建筑、地域文化等元素扩大视觉影响力。尽管对队徽与视觉元素仍持谨慎保守的态度，但俱乐部经常推出新的设计和艺术作品，试图在视觉与文化上延伸俱乐部的形象。对女子运动的支持是巴塞罗那独特身份的支柱之一，在这方面，巴塞罗那的视觉艺术实践与探索极为丰富。

2021/2022赛季，为了表达对女子体育的长期支持，队歌中原本以西班牙加泰罗尼亚语阳性形式出现的口号“Stand ”被转换为阴性形式，印在球衣另一侧。2022年3月，球场创造性地在球场圆形发球区一侧增加了一条竖线，形成女性“♀”标志。同年，巴萨还发起了亚太地区突出女子体育的活动，以当地女性艺术家的街头涂鸦作品为媒介，纪念国际妇女节。俱乐部以开放的视角，全面调动足球的物质资源、精神资源和当地文化资源，充分利用各种视觉元素和媒体形式，在视觉形象设计和意图传达上表现得极为出色。 2020年新年之际，还与中国美术学院合作，共同拍摄创作了一系列中国风主题海报，意在融合多元文化，获得中国年轻人的关注与青睐。一系列举措体现了打破边界、融合的诚意，以及希望以视觉设计拓展视觉艺术领域、扩大俱乐部影响力的愿望。

2022年7月，球队与拜仁慕尼黑俱乐部合作，推出球队历史上首幅数字艺术作品《IN A WAY》，重现了1973年约翰·克鲁伊夫飞射破门的传奇进球时刻。

这一意图的巅峰是在2022年7月，俱乐部与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合作，推出了俱乐部历史上第一件数字艺术品《IN A WAY》，重现了约翰·克鲁伊夫1973年飞射的传奇进球瞬间。俱乐部公开展出了这件作品，并开启了竞标，还于7月29日在纽约苏富比现场拍卖。可以说，它集数字艺术品和艺术品拍卖的元素于一身，可谓“噱头十足”。而这件作品只是未来几个月将逐一展出的十件系列作品中的第一件。巴塞罗那结合当代最前沿的视觉文化媒体，再次演绎了俱乐部的历史性时刻，升级并极大丰富了俱乐部的VI系统，使之成为一门艺术，展现了其突出自己在这一领域的专业性、抢占Z世代青睐、获得球队品牌长远发展的强烈野心。

当代足球运动与现代、娱乐性十足的部落战争有着许多相似之处，而视觉VI系统则对应着这场战争中各交战方的图腾。在VI设计中，各支球队的身份特征、地域特色、历史传统、辉煌荣耀等被集中体现，与一切可触及的视觉媒介相融合，同时烘托出战场、狂欢的氛围，为球迷和观众营造出感官传奇和永不落幕的神话。时至今日，足球俱乐部的视觉VI系统依然在不断前行，凸显激情、团结、荣誉，在传统与现代、纹章与商业的冲突与平衡中，描绘出对胜利的原始渴望，释放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在瞬息万变的传播环境和前沿科技中不断前行。■（编辑：九月）